去年7月，腳部受傷的小雨燕做完“截肢”手術之后，專家和小朋友一起將它放飛。大家還給它取名字“強哥”，希望它堅強地活下去

北京市野生動物救護中心的專家給小雨燕裝“腳環(huán)”

正陽門城樓的吊頂內(nèi)，專家戴著頭燈給小雨燕戴“腳環(huán)” 供圖/北京市正陽門管理處

“誰家新燕啄春泥”，京城4月，候鳥紛歸。這兩天，正陽門城樓的工作人員正忙著調(diào)試監(jiān)控設備，清理房梁灰塵，為迎接北京雨燕“回家”做準備。

去年，正陽門管理處啟動了雨燕跟蹤研究項目，給7只新出生的小雨燕戴上了腳環(huán)，以此來跟蹤研究雨燕的生活習性和回歸軌跡。 去年4月3日，正陽門迎來了當年第一只回歸的雨燕。今年雨燕何時歸？歸來的雨燕中是否有戴著腳環(huán)的“故人”？謎底或許很快就會揭曉。

4月京城春意濃，灑掃除塵以待燕歸，正成為正陽門的新慣例。在正陽門工作人員眼里，這種等待雨燕回來的心情，就像家人期待歸來的游子一般。別看簡單的打掃除塵，里頭也很有講究：既要做清理，又不能做得太多，怕雨燕認不出原來的窩，回不了家?！氨热缬暄喔C的進出口，就不能輕易擴大，做得太多反倒會影響它們回家。”北京市正陽門管理處副研究員袁學軍去年參與了正陽門雨燕監(jiān)測項目，親眼看著專家給7只在正陽門出生的小雨燕戴上了腳環(huán)，她也因此比別人更多了一份對雨燕回歸的期盼。

北京青年報記者昨日從正陽門管理處獲悉，去年有7只在北京出生的小雨燕戴著“腳環(huán)”離京，今年春天如果能監(jiān)測到它們順利回歸，將為研究北京雨燕生活習性提供寶貴的參考。北京雨燕已經(jīng)在正陽門城樓上空盤旋了近600年，可以說是北京中軸線上活生生的歷史標識。1870年，英國科學家在北京第一次采集到北京雨燕的標本，并把這個新物種命名為“北京雨燕”。這是全世界唯一以“北京”命名的鳥類。

據(jù)了解，由于擔心雨燕筑巢、糞便排泄等行為對古建造成傷害，不少古建都裝上了防鳥網(wǎng)，阻止雨燕等鳥類進入。而這對于喜歡以古建為家的雨燕來說，無異于把它們擋在了家門外。袁學軍介紹說，雨燕都是利用古建里的孔洞產(chǎn)卵，不會自己筑巢，而且雨燕很愛干凈，在巢穴附近很少產(chǎn)生糞便，即使留下了一些糞便，只要及時清理，對古建的影響也很小。正因如此，正陽門沒有安裝防護網(wǎng)，而是以一種開放的態(tài)度歡迎雨燕歸來。

除了不安裝防護網(wǎng)，正陽門管理處還給古建安上了攝像頭，開始對雨燕的數(shù)量、生活習性等進行調(diào)查。據(jù)袁學軍介紹，“根據(jù)雨燕的生活習性，一般每年7月底8月初，北京雨燕會帶著新出生的小雨燕從北京出發(fā)，飛往南非越冬。它們會在次年4月份飛回來，只是不知道飛回來的里面有沒有戴著腳環(huán)的那7只。”目前正陽門管理處正在加緊監(jiān)測。

調(diào)查

雨燕為何愛在古建筑屋檐安家？

7只“北京生”小雨燕戴腳環(huán)飛往非洲

北京市正陽門管理處副研究員袁學軍去年參與了正陽門雨燕監(jiān)測項目，她也一直在密切關注著7只“北京生”小雨燕的動向。

“小雨燕現(xiàn)在還不清楚，但是成年雨燕肯定是認巢的，通常都會返回同一地點繁殖。我們也對雨燕的巢穴做了編號，這樣能確認雨燕的生活習慣，并且知道它們是否真的回來了?！痹瑢W軍介紹，為了深入了解雨燕的生活習性以及對古建的影響，正陽門管理處與北京動物學會等單位共同啟動了“古建保護與城市生態(tài)”課題研究。

據(jù)了解，雨燕每年4月來到北京產(chǎn)卵，小雨燕出生后會和成年雨燕一起離開北京，飛越天山、紅海，一路到達南非，這條遷徙路線單程距離超過1.6萬公里，全年遷徙距離約為3.8萬公里，其一生往返的旅程相當于地球到月球的距離。“去年7月底，從7只雨燕飛走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在等待它們的歸來?！?/p>

盤旋600年 北京雨燕為正陽門代言

據(jù)正陽門管理處主任關戰(zhàn)修介紹，根據(jù)雨燕的生態(tài)習性，在北京城市形成以前，應該就有雨燕在北京地區(qū)自然分布。在琉璃河燕都遺址出土的燕國青銅器上，就有玄鳥的形象，而在《說文》里有注釋，玄鳥就是燕。

在正陽門城樓上空盤旋了近600年的北京雨燕，如今已經(jīng)是正陽門的“代言人”。這位“代言人”有著一張可愛的娃娃臉，挽著發(fā)髻，穿著長袍，額頭上還有一個紅點。紅點放大后會發(fā)現(xiàn)，它其實是中國公路零公里標識。關戰(zhàn)修說，北京雨燕是正陽門重要的伴生鳥類，而中國公路零公里標識就在正陽門城樓下的地面上，兩者結合起來正好組成了正陽門的文化代言。

2017年，正陽門管理處與北京動物學會、北京國博遺產(chǎn)文化研究院共同簽署了《古建保護與城市生態(tài)》課題研究合作意向書，希望能找到文物與雨燕保護的雙贏辦法。去年，正陽門安上了觀察北京雨燕的攝像頭，開始對雨燕的數(shù)量、生活習性等進行調(diào)查。

雨燕的這個住宿癖好與它自身的身體構造有很大關系。據(jù)北京生物多樣性保護研究中心研究員郭耕介紹，雨燕的四個腳趾都是朝前長著，這種特殊的結構，致使它無法抓取樹枝棲息或是在地面站立行走，只能依附于山體裸巖的縫隙和洞穴邊緣，從高處向下俯沖的同時扇動翅膀才能飛行。而北京古建中的梁、檁、椽交錯，形成了一個挨一個的人造洞穴，不僅比裸巖更安全、舒適，而且有利于雨燕的集群繁殖。經(jīng)年累月，在古建筑中伴人而居就成了雨燕的生活習慣。

保護傳統(tǒng)建筑和保護自然是一致的

一直關注北京雨燕保護的北京生物多樣性保護研究中心研究員郭耕認為，北京雨燕對古建沒有任何損害?！坝暄嘀皇窃诠沤ɡ锩嬷布纳?，相當于借著房梁安個家。”郭耕說，雨燕不會在古建上面另外筑巢，而是利用古建的縫隙當做巢穴，寄居在里面，從這一點上來說，雨燕對古建沒有任何傷害。

對于社會關注的雨燕糞便對古建的損害問題，郭耕認為，中國的古建筑很多已經(jīng)存在了數(shù)千年，而雨燕也在里面居住了幾百年，“不只是北京，全國各地的古建筑里面都有雨燕或鳥類居住，很多古建筑已經(jīng)有上千年的歷史了，并沒有出現(xiàn)因為雨燕而損壞或者坍塌的問題?！惫f，雨燕寄居在古建中，不僅不會損害建筑，相反它們會吃蟲子，對古建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

對于保護雨燕的方式，郭耕建議撤掉古建筑上面的防護網(wǎng)，讓雨燕住進去。此外，一些有縫隙的立交橋也吸引了不少雨燕入住，因此郭耕建議可以在修建立交橋的時候預留一些縫隙或者洞穴，給雨燕多一個棲身之所。

這兩年，北京的生態(tài)環(huán)境逐漸改善，雨燕的數(shù)量也明顯多了起來，“像陶然亭等古建筑上又有了雨燕的身影，這是一件好事?！惫f，但保護雨燕還要全社會共同行動，“正陽門不設防鳥網(wǎng)，就帶了一個好頭，據(jù)我了解它是全國唯一一個有雨燕入住的博物館，其實保護傳統(tǒng)建筑和保護自然是一致的。”

對話

剛裝上監(jiān)控就發(fā)現(xiàn)了受傷的小雨燕

對話人：北京市正陽門管理處副研究員袁學軍

北青報：為什么選擇給新出生的雨燕上腳環(huán)？

袁學軍：成年雨燕的飛翔速度太快了，除非用網(wǎng)來捕捉，否則我們根本追不上。而且雨燕是一種特別警覺的動物，只要你稍一靠近，它就會飛走，很難捕捉。為了不傷害雨燕，我們最終選擇在剛出生的小雨燕腳上綁上腳環(huán)。

北青報：今年的雨燕大概什么時候能飛回來？

袁學軍：我們?nèi)ツ瓴艅倓倖恿擞暄啾O(jiān)測項目，并且第一次給雨燕戴上了腳環(huán)，對于雨燕的生活習慣還不是很了解。去年4月3日，我們看到了第一只雨燕，今年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監(jiān)測到。根據(jù)雨燕的生活習性，應該會在4月份飛回來，只是不知道飛回來的里面有沒有戴著腳環(huán)的那7只。

北青報：雨燕回來后，我們能通過腳環(huán)第一時間就知道么？

袁學軍：雨燕飛回來后我們在第一時間都能看到。但是要確定飛回來的里面有沒有戴腳環(huán)的還需要花一定的時間，因為腳環(huán)裝置非常小，肉眼很難看到，我們要靠監(jiān)控設備來觀察。但是雨燕是動來動去的，監(jiān)控的安裝位置并沒有覆蓋那么全，所以肯定要花一段時間才能確定。

北青報：腳環(huán)是否可以跟蹤雨燕飛到哪里了？

袁學軍：腳環(huán)上面有編號，但是它只能檢驗戴腳環(huán)的雨燕是否回來了，不能做到對雨燕飛行過程的全程監(jiān)控。雨燕從南非回到北京，飛行路程非常長，飛行途中還可能會遇到各種意外狀況，再加上我們只給7只小雨燕戴了腳環(huán)，所以究竟它們能不能回到北京，不確定性非常大。

北青報：監(jiān)控總共安裝了多少個？今年是否會增加監(jiān)控的數(shù)量？

袁學軍：大概安了六七個攝像頭，因為是第一年做監(jiān)控，我們根據(jù)經(jīng)驗把攝像頭安在了前一年看到過雨燕的位置上，但是今年是不是還能在同樣的位置觀測到雨燕，也是一個未知數(shù)。我們只能是先觀察，再根據(jù)監(jiān)測的情況，對攝像頭的位置和數(shù)量做調(diào)整。

北青報：去年安裝監(jiān)控之后，有沒有一些意外的收獲？

袁學軍：去年剛安上監(jiān)控不久，我們就發(fā)現(xiàn)，有一只剛出生不久的小雨燕受傷了，趕緊聯(lián)系專家給它做了救助，順便戴上了腳環(huán)。還好，它受傷的地方在腳部，不影響飛翔，所以我們今年也特別期待能看到它飛回來。

北青報：咱們做雨燕監(jiān)測項目希望能達到一個什么樣的效果呢？

袁學軍：監(jiān)測項目主要是想研究雨燕的生活習性，不過這不是一兩年能完成的，至少要跟蹤三到四年之后才能得出一定的結論。

內(nèi)存

北京雨燕是唯一

以“北京”命名的鳥類

在很多老北京人的記憶里，每年夏天，在天壇、前門、天安門、故宮、頤和園等古建集中的地方，一抬頭都能見到漫天飛翔的雨燕，這是北京一道獨特的風景線。老北京人習慣于把北京雨燕叫做“樓燕兒”。北京雨燕形似家燕但體型稍大。1870年，英國鳥類學家羅伯特·斯溫侯在北京采集到了北京雨燕的標本，并把這個新物種命名為“北京雨燕”，這是全世界唯一以“北京”命名的鳥類。

據(jù)北京市野生動物救護中心科長史洋介紹，北京雨燕的飛行本領非常高，遷徙途中的飛行速度可以達到每小時110-200 公里，是遠距離飛行最快的鳥類之一。善于長途飛行的北京雨燕每年都會往返于北京與南非之間。一般每年7月底8月初，北京雨燕會帶著新出生的小雨燕從北京出發(fā)，經(jīng)內(nèi)蒙古往西飛行，沿著天山北麓到中亞，然后穿越阿拉伯半島，于11月上旬到達非洲南部的南非、博茨瓦納和納米比亞三國交界的卡拉哈里公園越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