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25日下午4點多,當車開出通山縣城,一路向著富水河飛奔,急切切地,我的心也飛向了故鄉(xiāng)。窗外細雨,不徐不疾,潤物無聲。田野山嶺河流,都被洗得更加青幽,一幅幅親切而又熟悉的畫面映入眼簾,讓人看了頓時心生歡喜。
近了,更近了,真是“近鄉(xiāng)情更怯”呀,我心中突然生出絲絲怯意,不知已出走多年的我,在鄉(xiāng)親們的眼中,是一個塵滿面、鬢如霜的陌生人,還是昔日那個扛著放影機將山路踏遍、不擅言辭只愛笑的孔家少年郎?
一、雨游富水河
通山自古以來是不缺水的。這里的地名,很多與水有關。如我出生的下泉村、隱水洞和這富水河。富水河的水“富”得真真切切,名不虛傳。若是晴日,這河面一眼望去便是煙波浩渺,直通天際。今天一路有雨,雖然我們上船時冷雨已停,但富水河剛剛接了天水,云煙繚繞,淡青之中隱隱透出一汪汪碧藍,宛如一幅絕妙的山水畫。
剛到慈口我就迫不及待地與梁兄以家鄉(xiāng)遠山為背景拍了一張合影。太美了!我暗暗感嘆。只見身邊的梁兄肅然觀察著兩岸風光,正快筆在畫本上速寫,仿佛是在與拍照的人競速。和此行的大多數(shù)人一樣,梁兄是第一次來到這條被我們通山人稱為“母親河”的富水河。在我兒時的記憶中,富水河恣意生長,就像一個沒人管的任性撒歡的孩子,而現(xiàn)在經(jīng)過治理后,它已然顯得成熟和美麗多了。
游船乘風破浪,一路水花飛濺,如穿行在十里畫廊。河道寬處似洞庭坦蕩,窄處如桃源通幽,還有島嶼棋布,霧送云迎。
若是趕在十月里來,河兩岸必定是金黃色的——那正是金桔滿坡的時節(jié),金山綠水,漁歌互答,清香四溢,斯樂何極?可現(xiàn)在惟有蒼松翠竹悄然擁立,投下深深淺淺的倒影,不知是山色浸染了碧水,還是這碧水滋養(yǎng)了青山。
青山新雨后,空氣格外清新,時聞鳥鳴啾啾,伴我們一路看景,看夾岸山峰似龍、似龜,看隱水洞、鳳棲洞、烏巖峽谷、蓮花朝圣、牛鼻穿孔……待看到富水大壩、魚市人家,聽領隊講述富水河的治理歷程,更使人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為造化新景的脫貧攻堅力量而感嘆萬千。
返程時,雨突然落了下來。雨灑船舷,雨點拍窗,淅淅瀝瀝。大家意猶未盡地收起畫筆,才發(fā)現(xiàn)手都凍紅了。眾人都笑這里美得令人物我兩忘。我也笑了,笑得格外開心,為故鄉(xiāng)而感到深深的自豪。
細心的接待人員準備了雨傘,有書畫家繼續(xù)冒雨采風,于是,甲板上一下子開出了七八朵絢麗的傘花。
我悄然獨坐于船艙之中,貼窗聽雨,不由想起一首宋詞:”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云低,斷雁叫西風——“少小離鄉(xiāng)老大還,已人到中年的我,所幸今日乘坐的不是客舟而是歸舟。親眼看到家鄉(xiāng)變得如此美麗, 我竟難以言表。不知這山這水這煙雨,在同行的丹青手們筆下會演繹出怎樣的佳作?
二、煙雨石門村
也許是血液中的鄉(xiāng)情被喚醒了,這一夜竟有些輾轉。聽風卷松濤,雨拍窗欞,夢里依稀眠在泉邊,眠在通山下泉村那祖屋之中。
醒來時天還未亮,但睡意全無。大山中走出來的我,只要見山就感到格外親切,看看雨已停,便背起相機往招待所的后山走。在寒冷的天氣下,往往比較容易產(chǎn)生饑餓感。不知走了多久,我竟感覺有幾分饑餓,于是,便信手拿了包里裝著的大畈麻餅來充饑。
大畈麻餅是大畈鎮(zhèn)的特產(chǎn),昨天我們剛到該鎮(zhèn),樂平兄便將五十張麻餅塞給我,鼓鼓囊囊沉甸甸的,裝了好幾個食品袋。樂平兄姓肖,是縣政協(xié)秘書長。我與他自1981年相識后,一直未能得見。如今,老友重逢,他竟仍然鄉(xiāng)音未改。
我一直喜歡吃咱們家鄉(xiāng)這個麻餅,但那時候大伙都窮,只能偶爾吃到一口,總覺得是人間無比的美味。記得有一次我們是哥幾個分食一張,那時我就想,‘茍富貴,勿相忘’?。⒋丝?,我邊走邊吃,鄉(xiāng)情友意怎么也品嘗不盡。
到山頂時天已大亮,從這里可俯瞰通山縣城。群山連綿,河流縱橫,村莊蘇醒,炊煙升起,遠聞雞鳴犬吠,近聽山鳥晨誦,我的心頓時變得格外柔軟,軟得像有淚水沁出來。這就是我神牽夢繞的家鄉(xiāng)呀,它是我的根,我的魂。
顧盼西北,依稀可見一個依山伴水的村落,那是我們今天要去的石門村,自古而來便是水作青羅帶,山如碧玉簪。明清時期是湘、鄂、贛必經(jīng)之道,至今仍有完好的長夏畈古民居。如今鄉(xiāng)親們脫貧致富,安居樂業(yè),古村更加美麗,這里也曾是2019年“中國農(nóng)民豐收節(jié)”的湖北主會場。
回頭東望,在那太陽升起的地方,則是我生養(yǎng)我的下泉村。在那里,父親曾教我們練字習武,母親曾為我們煮飯縫衣……
2019年2月19日,《書法報·書畫天地》曾對哥哥孔奇作過一個專訪,首次刊登了一張我們家的黑白老照片。那是父母雙親與我們?nèi)值艿暮嫌?,背景是祖屋,是那種青磚泥坯的土房。父母坐在前排,輕輕拉著三弟孔雙的小手,而當年8歲的我,則一本正經(jīng)地與神采飛揚的大哥孔奇站在父母身后。后來我?;叵?,為什么會有這少年老成的模樣,只因兒時拍照不易,所以我慎重得如同過年。
佇立山頂,往事如煙。誰能想到現(xiàn)在拍照如此便利,只需動動手指,便可將故鄉(xiāng)這滿城風光攬入相機珍藏?我想起辛苦一生,含著熱淚拍照的父母。如今,只見處處美景,家家新房,再也難以看到我家祖屋那種晴天透風、雨天漏水的土房子了。哦,故鄉(xiāng)廣廈千萬間,父老鄉(xiāng)親俱歡顏,子美先生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早已換作今朝的盛世歡歌了。
清涼的晨風中,縱目四顧,感慨萬千,讓人忍不住想要吟詩一首:
一路清風送我行,喜回老家看脫貧。
舊夢難尋嘆游子,新村遍訪醉鄉(xiāng)音。
青峰歷歷繞富水,碧野悠悠落彩云。
通山自有陽光道,越過柳暗見花明。
通山,我夢中的故里!我的桑梓之地!愿你在陽光大道上穩(wěn)步前行,愿你的前途一片光明!
(作者:孔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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